
今天下班,就要去找這本書。
1愛慕虛榮的大腦自創的美麗假象
某家英國出版社委託我寫作這本書的一個星期後,我發現自己懷了第二個小孩。截稿日就訂在預產日前三天。我先生早早替我擬定了一份工作進度表;他是個天生的專案經理,而這恰好也是他的工作。但在我眼裡,這份進度表絲毫未將寫作歷程的複雜、微妙和不可測等因素納入考慮。它充其量只不過是一頁試算表,上頭寫著我必須在何時寫出多少字來。同時,根據這份進度表,我每個週末也都得工作,一直到小孩出生那天為止。
「根據這份進度表,我每個週末都得工作,一直到小孩出生那天為止。」我說。
「不要忘了將你的年假也算進去。」我先生冷冷地補了一句。
我覺得他沒有聽懂我的重點。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休假?」
「休假?」我先生假裝研究起他手上的進度表。
「對我來說,你在寫完書稿後,直到開始分娩、生出小孩而且整天照顧小孩之前,還有兩天假期啊!」
剎那間,我似乎看到自己一邊分娩一邊趁著子宮收縮的空檔,氣吁吁地告訴助產士,假如能夠永遠像這樣擁有屬於自己的時間,那將會是多麼地美好。
「那如果我做不到呢?」我問道。
我先生使了一個「這真的一點也不難」的眼色給我。
「你只要每個星期寫這麼多字就行了。照著這樣做準沒錯。」他一邊說一邊對著他手中的進度表指指點點。
「他說得沒錯。」我這樣告訴我自己。我一定能夠做到,就算是懷孕也不會有所妨礙。畢竟,照顧新生兒簡直容易極了,不需要事先擬定任何進度表。妊娠初期的不適和疲憊也很快就會過去。其他女人的軟弱大腦也許會遭到妊娠賀爾蒙的綁架,但我的大腦肯定不會如此不幸。同時,我的肚子必定會維持適當的尺寸,好讓我能安穩地坐在電腦前寫作。而我肚子裡小孩也絕對、必定且毫無疑問地不會如此不識相地提早來到人間。所以,我一定能順利寫完這本書。
但我隨後做了一件愚蠢至極的事。我開始著手為本章的主題──也就是,愛慕虛榮的大腦──進行準備。愛慕虛榮的大腦盡其所能地美化、誇大並吹捧我們。它不僅原諒我們的過錯和失敗,甚且乾脆將它們從記憶中抹除。愛慕虛榮的大腦不但讓我們自認高人一等,還誤導我們以為自己所向無敵、刀槍不入且無所不能。我們的大腦極度虛榮,甚至讓我們認為出現在我們自己名字裡的字母,不論怎麼看都比其他字母還來得可愛。
我一點也不想知道我的大腦如此愛慕虛榮。但更糟的還在後頭。我緊接著發現了這些正面假象的重要性:它們讓我們得以抬頭挺胸、昂首闊步且威風八面;它們預防我們在陸橋上盯著遠處緩緩駛來的火車低頭沉思。我們若是沒有這麼一絲虛幻的樂觀,那麼我們的免疫系統將懷疑起是否有必要繼續努力維持我們的生命。而更不尋常的是,愛慕虛榮的大腦偶爾竟然還可弄假成真。我們從愛慕虛榮的大腦身上獲得有如母愛般的支持,因此得以無視自己的缺點並忽略潛在的障礙,不屈不撓且在最後凱旋歸來。
我要我的虛榮大腦趕快回來。馬上就要。
很幸運地,我終究還是想出辦法維持樂觀的心態,並在小孩出生前幾天將書稿交了出去。但沒想到三個月後,我的經紀人通知我出版社對本書極有興趣,希望我再多寫一百頁(我先生無法決定應該先開香檳大肆慶祝,或是先開試算表重新計畫)。這下事情可就棘手了。為了照顧我家的新生兒,我單單為了擬定購物清單就需花上一整天的時間。不過,感謝老天,我的樂觀幻覺再度獲勝,讓我得以撇下所有令人氣餒的念頭,並且不顧任何眼前的橫逆,再度開始振筆疾書。這本書的存在證明了這個策略對我的確管用。但是,現在可就輪到我來向你揭穿這些幻覺,硬生生地奪走你的幸福、健康和成就了。
拒絕接受不堪承受的想法
我們只能藉由大腦這面扭曲的稜鏡,來認識我們自己和外在世界。哲學家對這個事實深感焦慮,但大部分人並不認為它有何不妥。佛洛伊德曾主張自我「拒絕接受不堪承受的想法」。那之後,實驗心理學家紛紛致力於剝開包裹著自尊的重重保護膜,並以揭發我們的大腦用來膨脹和滿足自我的種種策略作為他們的職志。讓我們先由幾個基本事實談起。我們經常會虛懷若谷但勉為其難地表示,自己比一般人來得更有道德、更為勤奮而且更會開車(即使是剛發生車禍,並被送進醫院的駕駛人也如此認為)。換句話說,沒有人會認為自己是後段班的一分子。但從統計學的角度看來,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我們所考慮的樣本是一堆愛慕虛榮的大腦,那麼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這種結果當然無可避免。
首先,我們的腦子會盡可能以對我們自己最為有利的方式來詮釋問題。假如我被問及我的駕駛技術如何,那麼我會毫不遲疑地回答,我的駕駛技術在平均水準之上。事實上,在時速一公里以上時,我的駕駛技術的確無懈可擊;但一旦低於這個時速,我車上的烤漆隨時都有損傷的危險。光是為了修理停車擦撞障礙物後所留下的刮痕,我的荷包早已失血連連。有時我真想乾脆用防撞泡泡,將整個車子給裹起來算了。比起我來,我母親倒車入庫之精確神速,可真是令人瞠乎其後;但她卻時常在路口追撞前頭那輛「早就應該得起步」的車子。我母親當然也自認為擁有平均水準之上的駕駛技術。我們現在應該不難看出為何我們能大言不慚地宣稱自己的駕駛技術並不比一般人差了吧?倘若問題所涉及的特點或技術恰好缺少明確的判準時,我們便會以最符合我們能力的方式來詮釋問題。
同時,我們也不需擔心自己欠缺某方面的能力,因為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的腦子會索性貶低這些能力的重要性。舉例來說,我就像無法分辨音準的音癡一樣,是個不會素描的畫癡。但我並不為此感到煩惱,因為對我的大腦來說,素描並非我必須擁有的技能。我可以了解素描對藝術家的重要性,但這個重要性就與柔身舞者必須能夠將雙腿扳到頭後面的重要性一樣:對以此為業的一小部分人來說,這是不可或缺的基本要求;但對其他人來說,這卻只不過是引人注目的花招罷了。除此之外,我們的大腦還有一項保證能提高我們自信的策略:我們都相信自己的缺點極為普遍,只是人性中不可避免的不完美,但我們自己的長處則是只可遇而不可求的稀世珍寶。
這些策略顯示出只要我們給予愛慕虛榮的大腦一點詮釋空間,它就能將我們的自我捧上雲霄。另一個大腦用來保護自我的策略,則將模稜兩可所允許的詮釋空間推至極限。我們往往以對自己最為有利的方式,來解釋某事之所以成功或失敗的原因。這也就是說,我們習於假設成功皆源自我們本身的優越特質,而經常將失敗歸咎於運氣不好或他人阻撓。只要透過心理學實驗的操弄,我們即可輕易地觀察到這種自利偏見的影響。
在某個實驗裡,當研究人員隨機地向某些受試者告知他們在某個測驗──例如,猜謎遊戲──裡表現傑出,這些受試者會認為這些都是自己的功勞;但被隨機地告知表現不佳的受試者,則會將責任歸咎於他處──例如,其他受試者。當挫折對我們的自我足以構成重大打擊時,我們大腦的自利傾向特別明顯。在另一個實驗裡,被告知猜謎遊戲可以反映出智力的受試者,比起被告知解這種遊戲與智力無關的受試者來,表現地更為自利許多。換句話說,當潛在的威脅愈為嚴重時,愛慕虛榮的腦子也就愈發自利。更諷刺的是,我們都認為他人比起我們自己還要容易受到自利心的影響。(請將這一點牢牢記在心裡。)
因此,如果好心的心理學家刻意對導致成功或失敗的原因保持曖昧不明的態度,那麼愛慕虛榮的大腦即會立刻著手保護並滋養我們的自我。不過,大腦並非完全不受事實的約束。不論我如何偏頗地解釋自己為何連餐廳帳單都會算錯,但我也絕不會認為自己天生是數學教授的料。這當然是好消息。如果我們無法藉著事實這面鏡子看清楚自己的醜陋面容,那麼我們可能也無法保持自己的清明神智。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又有誰願意正視自己的瑕疵?我們剛剛已經見識到愛慕虛榮的大腦如何極盡所能地奉承我們的自我。現在,我們應該更深入祕境,揭發它的祕密詭計。而這是因為愛慕虛榮的大腦還能藉著喚起潛藏在記憶和推理裡的偏見,選擇性地編輯或檢查種種有關我們自己或外在世界的事實,為我們創造出更為柔和、寬容、歡樂但虛幻的世界。 ....more
(本文摘自《住在大腦裡的八個騙子》--1愛慕虛榮的大腦自創的美麗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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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個回應:
後記:下班後走了銅鑼灣一趟,書還沒有上架,看來要多待一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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